“是啊。”裴雨眼神低了下去,“他很有趣,可他不会讲那些讨你欢心的花言巧语,也不怎么主动给你发消息。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把我当回事。”“但你就是喜欢他。”“对。”裴雨轻声说,“我就是喜欢他。”她从来没这么坦白地承认过。哪怕之前和刘盼盼说起这个人,说得再多也不过是一些“我觉得他挺有意思的”、“他做事的样子让我挺动心”这样的小心翼翼。可今晚,在这个半昏暗的空间,在几杯酒下肚之后,她才意识到,那种感觉已经不只是动心了。她喜欢他。喜欢一个她甚至没有去问学历的人。喜欢一个可能不会主动,也不懂得回应的人。喜欢一个在她口出伤人后还给她送煎饼果子、在便签纸上写出“底层工人只会买这个,将就着吃吧”这种句子的人。林希没再追问,只是沉默了一会后低声说:“你知道吗?其实也不奇怪。我们所有人都会变的,特别是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。”“嗯?”“我之前也是,”林希笑笑,“大学的时候我死活不肯接受抽烟的男生,觉得那种人不健康、不自律,跟我格格不入。结果后来我居然跟一个烟瘾比饭瘾还大的男生谈了两年恋爱。”“后来呢?”“后来分了。”林希耸耸肩,“不是因为烟,是因为他太穷了,我那会儿没办法不现实。”裴雨轻笑了一声,仰头喝光杯中剩下的酒,眼角有点微微泛红。她从来没想过,自己会对学历这个她一直以来都很看重的条件产生动摇。她一直觉得感情固然重要,但理智更重要。她想要一个能带她往前走的伴侣,而不是拖着她往后退的包袱。可她看着宋行舟,却完全没有那种“要不要”的计算。她只是想靠近他。想知道他有没有认真地看过自己,哪怕只有一眼。“林希。”“嗯?”“我其实……怕自己被耍了。”她的声音有点轻,“如果他根本没想喜欢我,只是觉得我挺有趣,或者说他根本没意识到我已经动心了,那我算什么?””,看着她。林希耸耸肩,说得轻种非要安慰人的类型。如果他不回应,那你就得学着收一收。可如果他只你愿不愿意等。”,还是不喜欢我?”“我觉得你该去问他。”林希凑近了一点,拍了拍她的肩膀,“别再猜了。你都喜欢他了,别在自己脑子里打架。”“可是……”裴雨欲言又止。“没有可是。”林希打断她,“你已经不是那个设条件谈恋爱的女孩了,你是喜欢他,不是喜欢他的学历、年薪、社交能力或人脉资源——那就直白一点。”裴雨沉默了好一会,才低低“嗯”了一声。音乐换了一首,是首偏爵士调的老歌,女声低哑而缠绵,像是猫咪踱步,声音在空气中划出慵懒的曲线。她靠回沙发里,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切都很不真实。但她清楚地知道一件事——她再也不是那个把条件排成一张列表去选人的裴雨了。她只是恰好,在这个年龄,喜欢上了一个不太符合她逻辑的人。也许正因为如此,那喜欢才是真的。林希约的那几个朋友大约是在十一点过后才陆续抵达的。那是一群裴雨并不熟悉的人,男男女女都有,说话带着魔都本地口音,衣着打扮明显比普通白领更入时些,语气中不自觉地透出一点“圈子感”。林希倒也没急着把她介绍进去,只是起身迎了上去,跟几个熟人打了招呼,拉了两个人过去吧台边寒暄。裴雨没有跟着挪动,仍旧窝在卡座里,她喝得不算快,但酒是林希点的鸡尾酒,颜色艳丽、口味温顺,一杯下去几乎尝不到酒精的苦涩,可实际上度数并不低。她此刻已经有点上头了。耳边的音乐声忽远忽近,有些像水下传来的回响,她靠在沙发靠垫上,眼前的灯光都变得模糊了一点。她试图清醒一下,拿起水杯抿了口水,却还是觉得脑子有些飘。她不是那种特别能喝的人,平常应酬场合也一向克制,今天大概是情绪堆得太多,才一时没把握住分寸。眼前那片人群在她醉意朦胧的视线中变得松散开来,每个人的动作像是慢放的影像,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。她无意识地扫了一圈,视线却忽然在某个角落定住了。灯光不是很亮,但她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,心还是一下子悬了起来。那个男人穿着深色的衬衫,外面套了件薄外套,身形挺拔,侧脸棱角分明,神情沉静得几乎像个局外人。他没在说话,只是站在角落里,像是刚进来没多久,还在适应周围的环境。